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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5章 天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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▍這條路的盡頭是天啟,是北離的皇城,是蕭瑟的故鄉,那個他用蕭楚河的名字長大的地方。

他的確說得起這種話,他的劍名破軍,名劍第五,他曾持此劍對陣南訣大軍,以一人敵萬人。最終殺了對方整整兩千人後,南訣大軍軍心潰散,敗退而逃。

那一戰後,南訣兵士聞其名如遇鬼神,紛紛避退。

然而他並不是什麽仁義俠士,殺南訣大軍並不是為了北離江山社稷。只是因為南訣軍隊踏馬而來的時候,驚擾了他的午覺。

顏戰天看著他,“這一次,不會再有人來救你。”

蕭瑟望著那柄巨大的破軍之劍,翻身下馬,“我又何必別人來救!”

“這幾年的磨礪之後,你的確比當年要強多了。”顏戰天幽幽說道,“同樣是逍遙天境,如今的你,有資格與我一戰。”

蕭瑟縱身一躍,踏雲乘風步運到極致,一步就來到了顏戰天的面前,他心有熊熊之火,剛好,遇到了一個可以不用留情的對手。

長棍揮下,顏戰天輕輕一躍,原來所站的地方硬生生砸出了一個一人多大的坑。

他右手猛地握住了破軍的劍柄,劍柄之處劍氣橫流,他猛地拔出了劍,四周土地轟然炸裂,劍身寒光乍現,周圍似有血光纏繞。

江湖傳說怒劍仙的劍只有三式,第一式名怒拔劍,拔劍的時候就是他出劍的時候,中間並不會有任何的猶豫!

秦箏拉了拉韁繩退出幾十步,一邊安撫著躁動不安的馬兒,一邊一眨不眨地看著那個清俊如松的身影,松間雲鶴和玄鶴唳天就別在馬鞍旁邊,靜靜地流淌著光芒。

無極棍上的血色寶石閃出道道紅光,棍風舞動,符箓封印的惡鬼仿佛脫殼而出,隨著那根長棍的影子形成一張修羅面,那是蕭瑟壓在棍下的憤怒。

顏戰天眸光一凜,提劍一斬,第二式,怒劍斬,破軍割裂狂亂的棍風,劍氣驚天。

踏雲乘風步快到了極致,蕭瑟的身形和他的無極棍一樣無影無蹤。卻又無處不在,棍劍交接劃擦的聲音刺耳無比,兩人周圍的地面紛紛繃裂,卷入兩人之間的草泥和碎石皆消失於無形。

內力相撞,兩人各自退出三丈。

顏戰天持劍看著面前那個二十出頭的青年,呼出了一口濁氣,當年殺他的時候他還是個毫無反抗之力的少年。如果再給他一點時間,他必然會成為整個世上頂尖的高手。

馬蹄聲踢嗒踢嗒地靠到近處,夜北馬刨了刨蹄子,在這般殺氣四溢的氛圍下很是不安,一只手揉了揉它的馬鬃,坐在它背上的紅衣小人兒拽了拽韁繩,“又有人來了。”

遠處,煙塵滾滾,腳下的地面都開始顫動起來,來的人不止一個,不止十個,不止一百,有一千!

金衣猛虎,天啟虎賁郎。

秦箏不認得,松間雲鶴出鞘半寸,銀色的劍氣在她身邊盤成一個旋,仿佛有數只白鶴圍繞著飛舞。

但蕭瑟認得,他看了一眼,隨後看向面前的顏戰天,腦海中恢覆清明,他收棍立在身後,意思不言而喻。

顏戰天冷笑一聲,“你以為他們攔得住我?”

“你殺得了平民蕭瑟。”浩浩蕩蕩的虎賁郎由遠及近,蕭瑟一頓,“但是你殺不了大名鼎鼎的金衣蘭月侯,你殺了他,會讓你背後的人難做。”

領著虎賁郎來的正是當初說過要來迎蕭瑟回天啟的蘭月侯。

顏戰天一劍收回鞘中,動手不留餘地,殺人不問是非。但他的確不能不管他所代表的那個人,“等你成為真正高手的那一天,我再來殺你!”

說著,他縱身一躍,遠遠掠去。

秦箏策馬來到蕭瑟身邊,伸出左手,後者舒了口氣,搭著她的手上了馬。

“楚河!”蘭月侯策馬迎了上來,他的身後,是一千三百的虎賁將士。

“皇叔。”蕭瑟微微垂首。

蘭月侯眼底有欣喜,“你回來了。”

“不,還沒有。”蕭瑟看向前方,他從秦箏手裏接過馬鞭一甩,直接從蘭月侯身邊奔襲而過。

蘭月侯對此見怪不怪,下令虎賁郎跟在蕭瑟身後返回天啟,“還是跟當年一樣,是匹桀驁不馴的野馬。”

不過倒是有點不同,他想著那個被蕭瑟堂而皇之護在懷裏的紅衣小丫頭,“這小馬駒長大了,也有自己喜歡的人了,皇兄知道了,應該會高興吧。”

沖在最前的夜北馬上,秦箏從布兜裏摸出一顆聚氣散塞進蕭瑟嘴裏,“還好吧?”

“嗯。”蕭瑟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擔心,“我們很快就回家了。”

回家。

她看著前面的延綿不絕的官道,這條路的盡頭是天啟,是北離的皇城,是蕭瑟的故鄉,那個他用蕭楚河的名字長大的地方。

疾行百裏,前方終於出現一座城的影子,那是一座巨大的城池,比她至今為止看到過的所有城池都要大,它像個龐然大物俯臥在平原上,撲面而來的威勢令人心驚。

身後,地面的顫動帶起塵煙滾滾,一千虎賁之後似乎還有更多,更兇猛的軍隊,“蕭瑟,後面……”

“我知道。”蕭瑟看著越來越鮮明的城門,血脈裏某種東西在咆哮,他的胸腔裏翻滾著熱氣,連他的呼吸都開始變得灼燙起來。就算是從天而降的鵝毛大雪也無法冷卻。

秦箏在驟然變化的氣息裏緊張地揪了揪馬鬃,夜北馬立刻甩開蹄子瘋狂地朝城門奔去,他們終於奔到城樓下,勒馬而立,城門上寫著兩個巨大的字。

天啟。

“我回來了。”她聽到身後的人輕聲說道。

落雪寂靜。

蕭瑟忽然拔出了長棍,全身真氣隨之蕩起,“我回來了!”

他們身後,千軍萬馬奔襲而來,舉劍同吼。

一直未曾出鞘的玄鶴唳天猛地躥出劍鞘,幽熒藍火引出風雷之聲,數不清的鶴唳沖著緊閉的城門而去。

秦箏瞪大了眼,連忙揮手召回長劍,蕭瑟現在的氣勢太過駭人,嬌小的身子下意識地抖了抖,一只有力的手臂環住了她的腰,天啟城門豁然大開,夜北馬長嘶一聲沖了進去。

“阿箏,睜大眼睛看。”

寬闊得可令八匹駿馬並駕齊驅的的大街,鱗次櫛比的酒樓茶肆,秦箏見過的雪月城也是這般熱鬧。但是這裏不一樣,這裏除了熱鬧,還有豪華。

沿街飄蕩的簾幔,鑲金嵌玉的招牌,華美艷麗的燈籠,她一處一處看過去,雕樓小築、天下軒、毓秀坊、千金臺、邀月樓……

她還看到了皇宮,朱紅的城墻如同一團火綿延不絕,明黃的琉璃瓦在陽光下閃得她眼睛疼。

蕭瑟縱馬踏遍了城中繁華之處,“阿箏,你說你生在戰亂,看不到盛世,我給不了你一座長安,但我可以給你一座天啟。”

剛從迷了眼的景象中還過魂來的秦箏懵了,他在說什麽?

她忽然被人掰了過來側坐在馬鞍上,一擡頭就能看到那個鮮衣怒馬的男子,他的身上有說不出的少年豪情。

“阿箏,等你長大,嫁給我好不好?”

是了,這是永安王,蕭楚河。

秦箏偷偷掐了自己一把,轉動著眼珠讓自己回神,“你胡說八道什麽,聽不懂。”

蕭瑟看著裝傻充楞的小丫頭,笑了,就像正午的驕陽,炫目耀眼。

他俯身吻住那雙殷紅的唇,抵上她口中慌不擇路的小舌,纏綿輾轉,一點一點啃噬著她的呼吸,染上他的味道。

秦箏被他吻得全身發軟,一雙耳朵艷得和鬥篷融為一體,腦海裏壞東西狗東西顛來倒去地罵,罵到後面腦子都迷糊了,齒縫中溢出幾聲低吟,轉眼就被他吞了下去。

旁邊傳來幾聲重重的咳嗽,雷無桀捏著鼻子混在人堆裏出聲,“差不多得了哈,天都要黑了。”

秦箏一聽這聲音雙腳頓時抻直了,她狠狠地掐了某人一把,拉起兜帽擋住腦袋扯緊鬥篷上的系帶,一連串動作一氣呵成,縮頭縮腦一副誰都不認識我的模樣。

蕭瑟好笑地看著她慫成一團,隨即看向站在不遠處的一行人,雷無桀,司空千落,還有一群白衣少年,都是在雪月城裏見過的。

“大師兄呢?”

“還沒到,不過他肯定會來的。”雷無桀笑道,“雪月城的大師兄,可靠程度天下皆知。許是路上耽擱了,我們再等等吧!”

秦箏偷偷撩起鬥篷的一角,看向他們所在的地方,她這才發現旁邊有一座很大的宅子,門口的牌匾上寫著四個清楚的大字:雪落山莊。

她楞了一瞬,這不是……

她想第一次見到蕭瑟的地方,那個四處漏風落雪的雪落山莊和眼前這個相比差得也太遠了叭?

門口站著一個管家,管家兩邊各自站著一排持刀的侍衛,個個面色冷峻。

不知道是不是秦箏的錯覺,那管家看著她笑得格外得慈祥。

她一想到剛剛蕭瑟當著那麽多人的面……

藏著兜帽裏的耳朵燙得快要燒起來一般,她連忙扯扯帽子,把自己的頭嚴嚴實實地擋好,接下去的幾天她都不想見人了。

管家看著蕭瑟的視線掃過來,屈膝一跪,兩行淚水瞬間淌了下來,“公子這些年在外面受苦了。”

“不苦,在外面住得也是雪落山莊。”蕭瑟從馬上躍下,扶起老管家,“徐老頭,受苦的是你吧。”

徐管家搖頭,正色道,“這天啟城,誰敢欺負我們?”

蕭瑟拍了拍他的肩膀,點頭笑道:“也對,誰敢欺負我們。”

他回過頭,看向慢吞吞挪下來的秦箏,有些好笑,“我給你們帶了個女主子回來。”

“公子,夫人,回家休息了。”徐管家急忙讓了開來,兩邊的侍衛也往後退了幾步。

什麽亂七八糟的,親都沒成!

壞東西!

狗東西!

趁機占她便宜!

蕭瑟一把拉住滿腹牢騷的秦箏走到了山莊門口。忽然,他轉過了身,望向依然站在那裏的雪月城眾人。

司空千落和雷無桀心中同時升起了一種感覺,面前的蕭瑟很陌生,不再是他們所熟悉的那個蕭瑟了。

可下一刻,他們又同時醒悟,這只是一種錯覺。

蕭瑟伸出了手,對著他們笑道:“傻站著幹什麽?都進來,以後這就是我們在天啟城的家了。”

天啟城的雪落山莊很大,亭臺樓閣無一不缺,水榭池塘錯落有致,不知道走過幾座連廊,穿過幾座拱門後才到了一處精致華美的客院。

蕭瑟對後面的眾人說道:“這裏的空房間很多,挑你們喜歡的住下,不必拘束,在雪月城的時候怎麽來就怎麽來,有什麽需求就和下人提,他們都會辦到。”

“蕭瑟,你現在有那種有錢人財大氣粗的味道了。”雷無桀笑道。

“我一直很有錢。”蕭瑟聳了聳肩。

是有錢,但是之前摳啊,哪有現在這麽大方。

一群人歡呼著去挑房間,秦箏剛想邁步就被蕭瑟拖住,“你和我住一起。”

秦箏拔腿就想跑,蕭瑟哪能讓她跑了,一跑指不定好幾天都見不到人,他把人打橫一抱,那張早就漲得通紅的小臉露了出來,“你……你欺負人!”

蕭瑟抱著她轉身走向另一個方向,“我住的地方離這裏太遠了,見你要走好久。”

“誰讓你這破地方這麽大。”秦箏沒好氣地哼了一聲。

“嗯,怪我。”嘴上這麽說著,腳下的步子卻不停,躍上房頂幾個起落之後才停在一處悠然靜謐的庭院裏。

蕭瑟看了眼闊別多年的住處,走上前去一腳踹開了房門,香爐裏正點著當年他最習慣的香,房間四處打掃得一塵不染。

他把秦箏放到了床上,小丫頭當著他的面說了一路他的壞話,口幹舌燥得很,他倒了杯茶遞過去,她二話不說咕嚕咕嚕喝了個幹凈。

接過她塞回來的茶杯,蕭瑟好笑地問了句:“累不累?”

“累!”秦箏鼓了鼓腮幫子,罵得她累死了。

蕭瑟伸手拉下了她的兜帽,露出一雙紅艷艷的耳朵,有那麽一瞬間他有種錯覺,他不是在摘帽子,而是在揭蓋頭。

在外面那麽多年,他終於回來了,還把華山上的小綿羊拐回了窩。

“阿箏,我在門口說的話算數的。”

秦箏擡起頭瞄了他一眼,他說什麽來著?

哦,說要把天啟城送給她。

他老子還在呢,大逆不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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